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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山治给他找的医生竟然连人类都不是。

索隆靠在床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听话地敞开上衣，这位认真负责的非人类医生正为他做着细致的身体检查。说来这到底是什么动物啊？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狸猫，但刚问出来就被愤怒地纠正道：“是驯鹿啊！”

驯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索隆见过的怪物多不胜数，一个会说人话的驯鹿医生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正是他这种习以为常的态度，让驯鹿医生对他有了不错的初印象，而做检查时索隆配合的态度让他的好感更加浓厚了。

医生都喜欢听话的病人。

山治在旁边看他用带来的器械做了一堆检查后问道：“怎么样，乔巴？”

名为乔巴的驯鹿医生挂着听诊器严肃地说：“普通来说，一人份的缓释剂就能让哨兵肌肉无力地昏睡一天一夜，他中了三倍分量的缓释剂，却能强撑着跑了那么远才失去意识被你捡回来……真是可怕的身体素质。”

“那一直昏睡又是什么原因？”

“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器械受限，数据不足，现在尚难下结论……但不管怎么说，受到精神攻击的哨兵，有向导能帮他做一下精神疏导就好了，或者，用向导素也是个方法。”

“喂。”索隆抱臂，“我不需要向导。”

“胡说什么啊！身为哨兵，精神屏障受损了当然只有向导才能修复啊！就算你的身体素质比其他哨兵都强，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的吧！你这家伙给我更重视一点自己的身体啊，可恶！！”

一手抓住逼近暴走要扑到索隆身上的乔巴，山治对索隆说了声稍等，便把挣扎着的驯鹿医生带出了房间。

直到喝上了山治为他特地调制的热巧克力，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病人气得不行的乔巴才舒畅地叹了口气。

山治手肘支着腿，交叉的双手抵在鼻下，藏住了半张脸的表情，他耐心又温柔地等乔巴喝完了整杯热巧克力，才问道：“你说，向导素也许有用对吧？”

乔巴点点头：“我毕竟只是个普通医生，一般来说哨兵的疾病都会由塔里专门的向导医生负责。他身体上的伤，已经基本没有大碍了；但哨兵的精神屏障问题，并不是我所涉及的领域，如果有个向导能为他梳理一下的话，也许能得到更准确的诊断。但山治并不想被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向导素了，可以一试。”

“……我明白了。”

“不过，要购买向导素可是非常困难的哦！需要有哨兵的身份证明，还有盖着公章的塔的许可证，没有这两样东西的话，是绝对买不到的……”

“呐，乔巴。”山治抬眼看着他，“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医生对吧。”

“就、就算你说我是优秀的医生，我也不会高兴的啦笨蛋！”嘴上这么说着，他整个身体都欢欣又羞涩地扭动起来了。

“那么，你也可以自己制作出极难用正规渠道购买到的向导素……对吧？”

“什——”乔巴瞪大双眼，抽了抽鼻子，“自己制作向导素！”

山治撑着桌子逼视他，乔巴被他这充满了沉甸甸的名为信任和希望的目光定住了身体：“你有办法，对吧。”

“原、原理我是知道没错，如果要试一试的话也……”啊啊啊，我在说什么，私自制造向导素可是会被塔追杀致死的啊！乔巴胡乱摇着蹄子，“但、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向导啊！没有原材料的话，什么都制造不出来啊！”

山治低笑一声，退回原位，掏出一根烟叼进嘴里，目光注视着索隆房间禁闭的门扉：“不用担心，原材料，有的。”

“诶——？！”

“今天麻烦你了。”山治站起来，牵着乔巴走到门口，“明天我会去找你，你帮我制造向导素。”

“啊、啊？山治别推我啊！你这家伙，让我看完病就这么把我赶走吗可恶！”

“好啦好啦。”山治蹲下身，摸摸乔巴的头，笑起来，“明天我会做一大堆你喜欢的食物去找你，记得等我啊，拜托你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哼！”乔巴气鼓鼓地转过身，耳朵却雀跃地摆了摆，“那明天见，我可是要吃很多的！”

“明天见。”

目送帮了大忙的驯鹿医生离开后，山治回到房间。不出所料，又睡着了……这样也好，应该没有听到刚才的谈话。

山治吐出一口烟，啧一声：“混蛋绿藻头，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

“……”

“……好好睡吧。”山治说，“笨蛋。”

咔哒，门轻轻关上。索隆睁开眼，抬手在眼前虚握几下，皱起了眉。

 

 

“好了，吃药吧。”山治像往常一样端着托盘走进来，稍有不同的是，上面没有放着每日都精心制作的病号专属料理，而是一杯温水和一袋白色药丸。

索隆拎起这袋很有小作坊特点的不正规药物，用目光表达了自己的问询。

山治叼着烟挑了挑眉：“听着，我知道你是黑暗哨兵，强大得毫·无·破·绽，完全不需要向导。但在找不出问题原因的现在，死马当活马医。一天两粒，姑且试试向导素有没有用吧。如果你完全不想养好伤……”他顿了顿，平静地说，“那现在就可以滚出去，被谁杀死都好，别弄脏我的地盘。”

索隆没说话，他倒出两粒白色的向导素药片丢到嘴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山治，生嚼着吞了下去。

山治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不用担心这固执的家伙因为什么愚蠢的黑暗哨兵的自尊心而不肯服用了。让乔巴帮忙制作的时候，特地选用了口服药片的形式，而非效用更快也更普遍的注射剂形式，也是以防万一索隆在无用的事情上突然像牛一样倔起来，真到那时，山治可以把向导素融到料理中让索隆服用。

绷紧的肩膀微微松弛，山治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安静地转身打算离开。

“喂，卷眉毛。”

山治扶着门框站定，没回头。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索隆锐利的目光锁住他被碎发拢住的修长的后颈，像猎食前锁定猎物的命脉，“关于两年前不告而别、让我找得十分生气的……原因，或者，借口。”

吸。

吐——

山治拈着烟，一时无话。

被深深吸食过后，已经积累了长长一段的烟灰，此刻不堪重负地掉在地上。

“理由就是……”他机械性地重复着在离别信中留下的话语，“本来就只是各取所需地玩一玩，后来发现我还是更喜欢可爱的女孩子，所以我才离开去追逐属于我的幸福了。”

“到手了吗？”索隆问，“你的‘幸福’。”

山治回过头，眼睛笑成两弯月牙，像是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正在努力呢。所以你不是该祝福我么——作为曾经的，关系不错的，同事。”

“……”

索隆翻身躺下，柔软的被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只剩一颗绿油油的脑袋背对着山治：“我困了。”

“啊。”山治说，“睡吧。”